4月,国药集团的Covid-19疫苗。中国的候选疫苗还没有正式被证实安全或有效,但数以千计人已经接种。 ZHANG
YUWEI/XINHUA, VIA ASSOCIATED PRESS
伊桑·张(Ethan
Zhang)需要重返工作岗位。但他的工作在科特迪瓦,自今年1月新型冠状病毒在全球暴发以来,这位26岁的翻译就一直被困在中国大陆。
后来,朋友告诉张先生,有办法让他得到也许是世界上最令人觊觎的东西:新冠病毒疫苗。尽管中国的候选疫苗尚未被正式证明安全有效,但官员们已经在全国各地给成千上万人注射这些疫苗,政府宣称是基于一个紧急使用政策。张先生的朋友说,中国东部的义乌市正在搞疫苗接种活动。
张先生当天晚上就坐飞机从北京来到义乌。他在一家医院外面排了四个小时的队,花了200元,打了疫苗。
他对他胳膊上注射的东西仍处于试验阶段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种态度已在全球卫生专家中引起担忧。
“我现在有保障了,感觉放心多了,”张先生说。“既然它可以拿出来给一部分人紧急接种的话,说明它是有一定保证的。”
中国已将未经试验证明的候选疫苗投入广泛使用,要在一个因一系列的质量丑闻而对疫苗持怀疑态度的国家,证明其安全性和有效性。政府官员和主要制药公司的高管们自豪地说,他们已经接种了疫苗。
接种疫苗的运动可能太成功了。义乌的500剂在几个小时里就全部用光。其他城市正在对接种者进行限制,或要求他们出示将要旅行的证据。巨大需求催生出黄牛(以前他们主要是帮人购买最新款的iPhone或火车票),有的黄牛以高达1万元的价钱为想打疫苗的人做预约。
今年4月,一名志愿者在中国武汉的临床试验中接种疫苗。中国政府说,正在对那些接种了尚未被证明有效的疫苗的人进行观察,但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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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接种者可能正在冒很大的风险。接种了无效疫苗的人可能会因为认为疫苗有效,而冒险行事。他们可能会因为已经接种了疫苗,而被禁止接种另一种更好的疫苗。过去曾发生过一些接种未经试验证明有效的疫苗造成了健康风险的例子。
这些潜在的问题往往没有人讨论。《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看过接种一款候选疫苗的知情同意书副本,上面没有明确说明疫苗仍处于试验阶段。
“这些风险一直没有得到明确揭示,”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的全球健康高级研究员、中国医疗问题专家黄延忠说。
一旦出现与疫苗有关的死亡或疾病的报告,都可能重新引发人们对疫苗的不信任。丑闻曝光后,中国花了好几年时间誓言整顿国内疫苗行业。
“如果真的出现不良反应的话,我们有可能失去人们的信心,”澳大利亚悉尼国家免疫研究与监测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Immunization Research and Surveillance)主任克里斯蒂娜·马加尔尼(Kristine
Macartney)说。
目前还不清楚有多少人已经接种了候选疫苗。自今年7月份起,中国已让国有企业的上万名员工、政府官员和公司高管接种国内四款候选疫苗中的三款,这些疫苗都仍处于人体试验的后期,也就是所谓的三期临床试验阶段。三期临床试验完成后,生产这些疫苗的公司将把结果提交给它们希望销售疫苗国家的监管机构。当局将对疫苗进行审查和评估,决定是否批准使用。
中国的地方政府已表示,他们打算让更多的人获得这些仍处于试验阶段的疫苗。中央政府说,正在对那些已经接种了疫苗的人进行观察,但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中国的情况与美国的截然不同。越来越多的民意调查显示,许多美国人不想接种新冠病毒疫苗,这可能会使遏制疫情的努力陷入危险。据《自然》(Nature)杂志10月份发表的一项全球在线调查,当被问及是否会接种一种“被证明安全有效的疫苗”时,来自中国的受访者给出正面回答的比例最高。
“在中国,有这样一种倾向,‘别人都打了,我也要打,’”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高级政策研究员黄志环(Jennifer Huang
Bouey)说。“他们的问题与美国的不同。他们可能需要考虑的是,这么多人想打疫苗,如何不出乱子,而不是如何推出疫苗。”
中国官员为让人接种候选疫苗的做法进行了辩护。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高级官员郑忠伟上个月说,由于国外疫情严重,这种做法是“保护他们的生命健康安全非常必要的一个手段”。国药集团董事长刘敬桢上周宣布,已有约10万人接种了公司的疫苗,到目前为止尚无一人出现任何不良反应。他说,其中的5.6万人在接种疫苗后出国旅行,无一人感染病毒。
中国的努力已经带上了民族主义色彩,许多人赞扬本国有几种进入临床试验最后阶段的候选疫苗。
43岁的王明涛(音)在加纳的一家金矿公司工作,他在抖音上发布了一段人们在国药集团北京总部外面排队打疫苗的视频,标题是《我的国家强大》。
从西安来北京接种疫苗的王先生说,他不担心接种的是实验性疫苗。他花了1000元,接种的是国药集团子公司北京生物制品研究所生产的疫苗。
疫苗也不总是以应该的方式接种的。王先生9月26日接种疫苗时,分别在两个胳膊上各打了一针。两次接种的时间本来应该间隔14或28天。王先生说,他急着要出国,不想来北京两趟。
“国家说这个疫苗可以,”他说。“我觉得那就接种一下比较好。”
据《光明日报》报道,国药集团董事长刘敬桢说,“但特殊情况下可以同时打,左胳膊一针、右胳膊一针。”新加坡国立大学苏瑞福公共卫生学院(Saw
Swee Hock School of Public Health)研究疫苗的助理教授谭思行(Clarence
Tam)说,两针疫苗间隔几天注射是为了产生更强的免疫响应。
过早使用疫苗帮助凸显出一个潜在的问题:获批疫苗的调配。需求如此之高,让政府和公司可能在国内以及中国政府承诺提供疫苗的其他国家分配疫苗上面临困难。
来自东部城市济南的26岁医务工作者温迪·张(Wendy
Zhang)说,因为候选疫苗缺货,她不得不等了57天才在10月份打了第二针疫苗。她说,打了第二针后她才放心了。
“接种后也没任何不良反应,说明中国研发的疫苗的安全性是毋庸置疑的,”张女士说。
最近刚抵达阿姆斯特丹的19岁学生伊甸·黄(Eden
Huang)说,国药集团宣布允许学生报名表示对接种疫苗有兴趣后,他报了四次名。他还给浙江省多家医院打了电话,但还是无济于事。
“我很着急,”黄先生说。“欧洲政府没有我们国家的政府重视新冠。”
黄先生说,他不担心任何安全问题。他引用报道的消息说,已经有6万多人在试验阶段接种了这些疫苗。“对我来说这个疫苗是利大于弊的,”他说。
对那些没找到正式渠道的人来说,总有黄牛。黄牛说,他们可以帮助预约接种疫苗,要价从4000元到1万元不等。
许多黄牛对他们怎么能预约接种讳莫如深。一名自称姓李的黄牛说,他与公司有合作,并能通过这些公司预约北京科兴中维的疫苗,这家私营企业研制的疫苗已进入三期临床试验。由于担心受当局惩罚,李先生拒绝给出全名。
“有些人特别感谢我帮到他们,”李先生说,尽管他担心自己可能在做违法的事情。
也有人对接种疫苗更为谨慎。
在最近也向人们提供疫苗的绍兴,出租车司机何美丽(音)说,她的公司告诉她和其他人,可以帮助安排他们接种价格1000元的疫苗。
“我想等等看,”何女士说。“我还是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