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卫取消发布新冠溯源调查临时报告 各界质疑

当WHO小组成员于2月3日抵达武汉时，安保人员站在武汉病毒学研究所外面。图片来源：THOMAS PETER/REUTERS

在中美两国政府围绕新冠溯源调查问题的紧张关系日益加剧，以及一个国际科学家团体呼吁展开新调查的情况下，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简称WHO)新冠溯源调查小组计划取消发布关于其近期对中国考察情况的临时报告。

在这些科学家发出呼吁之际，最近改变退出WHO决定的美国正在游说提高调查的透明度。美国方面称， 正等待对WHO专家组武汉考察报告进行仔细审查，并敦促中国公布所有相关数据，包括2019年12月的首批确诊感染病例和可能的更早感染病例。

与此同时，北京方面正敦促WHO向美国等其他一些国家派出类似考察团，调查该病毒是否可能源于中国境外，并通过冷冻食品包装传播到武汉。

WHO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在2月12日表示，WHO专家组可能在之后的一周发布一份临时报告，简要总结在武汉的调查情况，并将在之后的几周内发布完整报告。但是，领导该专家组的食品安全科学家安巴雷克(Peter Ben Embarek)说，这份总结报告尚未发表，并且该WHO专家组现在打算取消这一计划。他说，WHO专家组打算在发布完整的最终报告的同时，也发布一份简要报告。WHO发言人说，这份最终报告将在未来几周内公布，将包含一些关键的调查结果。

带领WHO专家组的安巴雷克在1月31日访问了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图片来源：THOMAS PETER/REUTERS

“根据定义，一份简要报告并不包含所有细节，”安巴雷克说。“既然这份报告让人有如此大的兴趣，只有一份摘要是无法满足读者好奇心的。”

最近围绕寻找新冠病毒起源的政治和科学争议持续不断，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有关此次武汉调查的发现和建议被推迟发布。此次调查是WHO专家组与中国科学家和官员联合进行的，调查报告将需要获得中国方面认可。

中国外交部形容这封公开信是“新瓶装旧酒”，对中国进行有罪推定，缺乏科学可信度，并表示，此次武汉调查已得出结论，即实验室起源的可能性“极小”，不值得进一步研究。记者请求中国外交部和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简称：国家卫健委）就WHO武汉调查报告一事置评，均没有得到回应。

根据公开信的预发稿，这个由26名科学家和病毒学、动物学、微生物学等领域的专家组成的团体表示，WHO专家组“几乎不可能”进行全面调查，而且由于必须得到中方首肯，任何报告都可能涉及政治妥协。

由法国、美国、印度、澳大利亚等国专家签署的信中说，可信的调查需要进行保密的访谈，并更充分地获取2019年底时医院的确诊和潜在新冠患者的病例。2019年底时，武汉首次发现疫情。

信中说，调查人员还应该被允许查看所有研究冠状病毒的实验室的记录，包括维护、人员、动物饲养和实验日志。

“如果对疫情源头的调查不能达到绝对彻底和可信，这样的调查后果我们承受不起，”信中说，“迄今为止的努力不能构成彻底、可信、透明的调查。”

1月30日WHO专家组成员访问武汉金银潭医院时，站在该医院前的安保。图片来源：HECTOR RETAMAL/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这番呼吁不太可能起到实际的作用，因为任何未来的调查都需要北京方面的配合。此外，许多重要的传染病专家都表示怀疑，认为实验室事故的说法并不能合理地解释这场疫情的起源。

不过，这也传达出越来越广泛的不满，美国和英国政府以及全球许多科学家曾公开表示过这种不满，即中国向WHO提供的信息和数据太少，无法指导研究人员确定病毒的来源，以及病毒如何传到人类身上。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周三接受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采访时说：“无论是在这场危机开始时，也就是最关键的时刻，还是在今天试图弄清事态真相的调查正在进行时，中国都没有做到充分有效的透明。”

中国已多次表示正在与WHO全面合作，并否认了包括来自川普政府官员在内多方的断言，即病毒可能来自武汉的一个研究机构。武汉至少有一家研究机构专门研究蝙蝠冠状病毒。

在上个月的考察中，WHO专家组表示，其成员和中国研究人员分析了最有可能的几种假说，以确定未来研究的重点。在考察结束时，专家组负责人表示，他们将敦促研究病毒可能从不同的小型哺乳动物传播的方式，并且不会建议进一步研究潜在的实验室事故，该团队认为这种理论“极不可能”。

这一结论得到中国政府以及各国科学家的欢迎，他们认为该病毒是自然传播的，很可能来自于蝙蝠，然后可能通过另一种动物传播给人类。他们将实验室假说斥为出于政治动机的抹黑。

但从中国返回之后，WHO一些调查人员对他们的结论进行了补充说明，称他们缺少相关授权、专业知识以及数据，无法对任一实验室进行全面审查。有关首批确诊病例以及之前因类似症状住院的患者，WHO专家组也缺乏重要数据。

安巴雷克上周在一次研讨会上表示，肯定无法排除实验室事故的可能性。WHO专家组中国之行结束后，谭德塞2月份曾表示，“所有假说都还没有定论，需要进一步分析”。

公开信签署人大多来自一个由法国科学家牵头的更广泛组织，他们自去年12月前后开始分享关于新冠疫情的研究论文和其他信息。这些人都与WHO的调查无关。

签署人中包括Etienne Decroly和Bruno Canard，他们是AFMB实验室的分子病毒学家，该实验室隶属于艾克斯-马赛大学(Aix-Marseille University)和法国国家研究机构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France National Centre for Scientific Research)。

Decroly表示，他认为根据现有数据，无法确定SARS-CoV-2是源于野生病毒株导致的人畜共患病，还是由实验菌株意外泄漏所致，随后他参与了上述公开信的签署。

这封信是由驻新西兰的法国数据科学家Gilles Demaneuf和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驻美国的高级研究员、WHO人类基因组编辑顾问Jamie Metzl共同组织签署的。

实验室泄漏假说的一些知名批评人士最近几周发表了关于在东南亚和日本发现的蝙蝠冠状病毒的新研究结果，他们表示，这些研究表明SARS-CoV-2很可能是自然进化后感染人类的。

参与该项研究的杜兰大学医学院(Tulane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病毒学家Robert Garry表示，他和其他同事最初曾考虑过实验室泄漏或事故的可能性，但最终认为这“几乎不可能”。

拜登政府尚未公开重申川普政府关于武汉实验室的一些具体说法。

公开信的签署者在WHO专家组的任务结束后呼吁进一步的调查。图片来源：THOMAS PETER/REUTERS

这封公开信的签署者称，他们不支持任何一种假设，但认为排除武汉病毒研究所(Wuhan Institute of Virology)这样的研究机构发生泄漏或事故，或与此有关联的可能性还为时过早。武汉病毒研究所管理一些具有很高安全性的实验室，并对蝙蝠冠状病毒进行了广泛研究。

武汉病毒研究所的科学家否认新冠病毒来自该研究所，称他们在新冠疫情暴发前既没有储存也没有研究SARS-CoV-2，而且该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无一人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

上述签署者称，调查人员应该研究几种可能的情况，包括实验室员工在野外进行蝙蝠取样时，在运输受感染动物的过程中，或是在处理实验室废物的过程中，是否感染了自然进化的病毒。

这些签署者还称，调查人员应探究SARS-CoV-2是否源于“功能获得性”实验。此类实验对野外发现的病毒进行基因操作，以判断其是否会对人类更具传染性或致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