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上,#妇产科迎来关停潮#,上海的产科主任呼吁“救救产科”。
也是在上海,幼儿园开始合并,而全国各地也出现了幼儿园关停潮。关于生育率的担忧,第无数次摆上台面。
同时,催年轻人结婚生孩子的新声音又响起来了,专家们建议”调整法定最低结婚年龄至18周岁“”呼吁女性适龄婚育“”给三孩家庭购房打五折“......
他们以为生育率低是不结婚造成的,笑死,结了婚的年轻人没有性生活、不生娃才是真相。
28.7%、36.1%、47.2%,这三个数据分别对应的是中国、韩国、日本的无性婚姻占比,东亚三国的夫妻们手拉手,坚持婚内守寡,但不离婚。
性欲集体大衰退,东亚人一起戒掉了性生活。
无性的东亚人
情侣热恋时,干柴烈火、急不可耐。
皮肤擦过,眼神交汇......仅需一瞬间就能调动起情欲。
但当怀抱着这份爱意进入婚姻之后,等待他们的却是,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
还有爱欲的熄火,耐心的告急。
无性婚姻,不只是都市怪谈。
最近,一部新剧,辛辣地掀开了这层婚姻遮羞布——
剧如其名,《好久没做》的两位主角,真的很久没有做爱了。
夫妻关系平淡如水,主要原因是丈夫有点不行。
七年前他能脱裤求欢,如今,面对撩拨依然瘫软。
夫妻没性生活,更没有钱。
丈夫,Samuel(安宰弘 饰)首尔大学毕业,却创业失败只能开计程车维生。妻子,友真(李絮
饰)在酒店前台工作,爱好是记录下来酒店偷情的情人。
辛辛苦苦当牛做马,依旧一穷二白。
高昂的房贷、飙升的利息,成为彻底压垮他们的大山。
误打误撞,在经济负担和性欲萎缩的双重压力下,二人走上了收集证据、敲诈勒索出轨情人之路。
犯罪和偷窥的双重刺激下,携手逃离鸡毛蒜皮的生活情境。
这条黑色之旅,也成了唤起性欲的旅程。
他们为了重燃爱火而做的努力,简直感天动地。
有,深入交流,彼此夸赞优点。
有,互相了解,打扮成对方理想型的样子。
有,喝酒,嗑药,试图头脑发晕直接乱性。
有,走向情趣酒店、换上情趣内衣,玩起了电话play。
从心灵交流、感官刺激,到角色扮演,应有尽有。
但中年人的性欲,仍如同干涸的池塘,哪怕激起几滴水花也难以持久。
最终,越努力,越心酸。
Samuel说:“想要的时候去做,才叫做爱。”散发着没被生活拷打过的理想主义光环。
什么时候才是双方都想要的时刻呢?
对于各有疲惫、各有不满的夫妻二人来说,恰好匹配,难如登天。
情欲如同一潭死水,所有努力都毫无用处。
最具黑色幽默之处在于——
直到鱼死网破,二人决定离婚。
摆脱了房贷与婚姻,放下了对彼此的鄙夷,才如同最初相见一样,重新燃起了火花。
这场荒诞的闹剧,不仅讲述了婚姻中爱欲的缺乏。
也对准了那些流向了别处的欲望。
写实的是,无性婚姻,不等于无性生活。
虽然中年夫妻做一次爱,有着仿佛兄妹乱伦一样的别扭感。
但他们只是不和对方做,仍会通过各种方式排解欲望——
譬如偷偷躲起来,避着对方自慰。
譬如,重开一段关系,直接出轨、偷情。
出轨的情人颠鸾倒凤,合法的夫妻相顾无言。
连友真和Samuel这一对偷情判官也没逃开——
一个为证明性魅力而肉体出轨,一个为证明男子气概而精神出轨。
欲望仍在,他们只是不与自己的伴侣分享。
东亚人的婚姻究竟怎么了?
无性婚姻
婚姻未必是爱情的坟墓,却似乎真的是激情的终点。
不仅是韩国,整个东亚都在共沉沦,共享同一种“性歹力”。
在日本,众多情侣酒店面临着关门危机,性欲的社会性枯竭已成为显学。
同样的社会现实下,编剧、导演也仿佛分享一个大脑。
去年,日剧《昼颜》的姐妹篇——《即使你不和我做》上线,依旧对焦无性婚姻,以及其延伸的婚外情。
同年,《宽松世代》借角色之口说道:
“就算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还是会变得厌烦,也会变得不做爱。”
在日本,许多已婚交友APP涌现,中年人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第二伴侣”。
他们宁愿偷偷摸摸地寻找激情,也不愿直接离婚。
甚至在很多时候,偷情成了一种对婚姻的维护手段。
但我们不得不提,在很多时候女性要更深受其苦。
如《好久没做》中,丈夫勃起不能,女主却要一遍遍地怀疑自我的价值。
《即使你不和我做》中,两年没有性生活的妻子求爱不得,丈夫却自私地指责:“你的性欲太强”。
《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中,主角度过漫长的无性婚姻,直到老年才拥有对自我的性接纳。
当丈夫索取时,她们如果拒绝要被称作木头。
当丈夫拒绝时,她们索取会被视作荡妇。
这如梗在喉的不适感,是很多人婚姻中的常态。
在国内,也并不是没有无性婚姻的样本。
只是现实有那么多人活在食之无味的无性婚姻中,却少有人愿意谈论。
这几年,我只想起有两个明星公开承认过自己的婚姻无性。
一个是小S。
小S和许雅钧结婚已近20年,之前她自曝和老公三年没有性生活,老夫老妻不谈激情,日常平淡得像是在养老院。
一代辣妹,终究禁欲。
另一个公开无性婚姻的,是结婚十年的吴彦祖——
“我的生殖器是我全身最干净的地方”,因为“lack of use”。
急得广大群众呼吁阿祖开放摇号,让他闲置的生殖器派上用场。
敢公开谈论无性婚姻的人寥寥无几。
大多数时候,它都像一种说不出口的隐疾,以各种话术被委婉表达。
如《三十而已》里的钟晓芹和陈屿。
一个月做一个爱,夫妻活成了相看两厌的室友。
如离婚前的思文和程璐。
分床分房,老公的亲密还不如“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有一种说法叫“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
而之前的“七年之痒”随着时代变化,已渐渐缩至三年甚至更短。
婚姻中的无性,是一种在网络中才能向陌生人倾诉的隐秘折磨。
一年、四年、九年、十一年、十四年......乃至可预见的下半生,没有性生活。
这一代夫妻,失去了探索对方身体的欲望,唤不起激情,也陷入自我怀疑。
爱情被疲惫、厌倦或是憎恨一点点消磨。
他们婚内守寡,但不离婚。
东亚人被剥夺的性欲
《好久没做》中那个偷情偷到下巴脱臼的阿姨,和丈夫凑合过了大半辈子,被忽视被虐待,到了60岁,孩子早已有了两个,但她的初吻却一直都在。
她的婚姻是上一代夫妻的典型样本:有性而无爱。
到了我们这一代,则发展到了新境界:
无性也无爱。
一般来说,如果夫妻之间每年发生性关系少于10次,就可以被认定为无性婚姻。
然而,无性婚姻不是离我们很远的床上惨剧,性衰退已是东亚社会共有的病症。
看一组数据。
在中国,人大教授潘绥铭一项对已婚男女的调查显示,每月连一次性生活都不到的人占28.7%。
在韩国,无性婚姻的比例高达36.1%。
在日本,无性夫妻在2014年已达到了44.6%,到2017,这一数字上升到47.2%。
床上越来越寡淡,床下更是相对无言,东亚夫妻们似被集体阉割,再没有那些世俗的欲望。
李银河曾为普遍的无性婚姻总结过四条原因:
1.生理层面的性功能缺失,如男性的勃起障碍(ED),或女性的性冷淡。
2.心理层面的顾虑,比如觉得年纪大了就不应该做爱了。
3.夫妻感情不和,日渐冷淡。
4.工作和社会生活压力太大,忙到无心无力,倒头就睡。
这第4点,正中当下众多无性夫妻的膝盖。
一项调查数据显示,夫妻的性生活水平与家庭收入呈正相关。
就像《好久没做》里的主角夫妇,一个是出租车司机,一个是酒店前台,两人每天光是看一眼房贷利息就痿了,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生活是最好的避孕药。
他们身为穷人,招术使尽都唤不起性欲,离性性爱最近的时候,是偷窥有钱人做爱。
《寄生虫》中也有类似情节。
穷人误入上流家庭,偷窥的一场性爱是富人才能享有的奢侈景观。
这意味着在卷到极致的高压社会中,贫穷令人床死,金钱才能令人高潮。
当性爱也按财富分配时,疲于奔命的人忙着温饱,有钱人才有做爱的特权。
我们不是没有性欲,我们是被剥夺了性欲。
有一个专门的词指代那些忙于工作的双薪无性夫妻——顶思族(DINS,Double Income No
Sex),可见工作与性欲实在难以共存。
于是,有一项更残忍的数据指出,全国性欲最低的城市是北京和上海。
这里的人,被996偷走了时间,被加班掏空了身体,被KPI倒尽了胃口。
一如那则地狱笑话:
北上的打工人,就像紫禁城里的宫女和太监,见过很多世面,但没有房子、孩子和未来。
当然,更没有性生活。
东亚社会如一个巨大的紫禁城,普通人通过婚姻结成的,是新时代的“对食”。
前几天,毛不易调侃一直没时间办婚礼的许昕:
“有时间生孩子都不错了。”
幽默中透着悲凉,落到你我身边,是更多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被剥夺。
夫妻一起吃饭要抽时间,聊天要抽时间,连做爱都要抽时间,性生活是996之后的床上加班。
如果一个人每天光是“在无序中苟活下来”就已经用尽了力气,身体的无欲,指向的其实是生活的无望。
韩炳哲在《爱欲之死》中写到:
“今天,爱被简化成了性,完全屈服于强制的绩效与产出。性是绩效。”
当一切都可以被量化成KPI,一切事物都可以成为消费对象,情欲也可以是绩效考核的一环。
这一代的夫妻,身体和身体的吸引不再重要,情感和情感的共振荡然无存。
卷到最后,爱无能,性无能,唯一的领悟是搭伙过日子才是婚姻本质。
等回过神来,他们已想不起上次享受性爱是何时。
等到了深夜终于忍不住,有人在键盘上打下一行字:
无性婚姻,我还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