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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护士为贝拉·比阿特丽斯·布雷谢尔(Baila Beatrice Brecher)注射新冠疫苗时,她哭了起来。
布雷彻尔是258万名已接种新冠第一剂疫苗中的一员。这个人口约900万、相当于纽约市大小的小国,截至1月18日,每100人中已有28人接种疫苗,成为全世界新冠疫苗接种计划的领跑者。相比之下,美国目前的数字仅为每100人中有3.7人接种。
以色列既拥有强大的标准化公共卫生系统,又拥有相对较少的人口。与此同时,美国有64个卫生辖区,每个辖区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人均接种率最高的地区是人口较少的地区,疫苗接种效率相对较低是可以想见的。但即便如此,以色列的疫苗接种率还是令人震惊。这个国家的卫生官员说,强大的公共卫生保健系统,加上他们曾经历过各种政治和军事危机,这帮助动员了迅速接种疫苗所需的资源。
以色列前新冠疫情专员罗尼·甘祖(Ronni Ganzu)教授告诉ABC新闻:“我们明白,在灾难和紧急情况下,我们只有很短的时间来采取行动。我们已经习惯应对危机了。我们接受的训练就是这样的。”
以色列做了硬件和软件方面的准备。为了应对mRNA短暂的保质期,并到达人口较少和偏远的地区,以色列在辉瑞的批准下设计了一种系统,将该公司的1000剂包装分成小批量,每批几百剂,工作人员可以在配备了大型冰箱的工作站里重新包装瓶子。
许多疫苗接种地点设在了像体育场馆这样的大型场所,这个国家还在许多城市搭建帐篷,设置免下车网点,使更多的人能够立即接种。在大多数地方,每周7天甚至晚上都在接种疫苗。
与大多数其他国家一样,以色列优先考虑医疗专业人员、60岁以上的人以及高危人群作为疫苗接种对象。但为了确保疫苗不被浪费,当局还允许疫苗中心向任何出现的人发放剩余剂量。以色列的年轻人对新冠疫苗的接受度非常高,许多人通过社交网站发布疫苗信息,便于大家就近赶到有余量的场所接种。
另外尤其需要注意的是,以色列的全体国民都加入了该国四个国家保健组织中的一个,所有这个健康维护组织负责保存所有患者的数字记录,允许任何经过授权的计算机提取人们自出生以来的医疗数据——包括过去的住院记录、处方药和疫苗接种情况。这使得以色列对辉瑞和其他疫苗生产商特别有吸引力。卫生组织知道谁接种过疫苗,谁回来注射了第二剂,谁已经拥有了抗体,谁又因为出现了强烈的过敏反应而无法接受。这就意味着以色列的卫生部门和与其合作的药企能及时了解疫苗接种的有效性——以色列很可能是第一个知道实现群体免疫所需覆盖范围的国家。
也正是因为以色列已经为大量人口接种,同时又拥有强大的医疗数据提供实时反馈,这个国家提供了一幅远比药物临床试验更为广阔丰富的画面,如果说全球是个对照组的话,这个国家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上的实验组,让人们得以一窥新冠疫苗的有效性和安全性。
初步数据:有效!
到2月初,以色列有望成为唯一一个大多数老年人口完全接种疫苗的国家。3月底,以色列预计将完成16岁以上人口的接种计划。该国医疗人员一直在跟踪超过100万接种了辉瑞疫苗的居民的感染水平,这一群体的人数是辉瑞大规模三期试验参与者的30倍。可用数据的规模令人难以置信,每天还有成千上万的人接种疫苗。
巴伊兰大学免疫治疗实验室主任西里尔·科恩(Cyrille Cohen)说:“辉瑞和Moderna在试验中的效力为95%,但现在的大问题是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临床试验中的样本提供了重要信息,但它仍只是一个样本,就像选举前的投票一样。”
科恩相信,随着以色列提供数以百万人的疫苗接种初步数据,全球将对新冠疫苗在现实世界的作用建立新的认识。科恩对《以色列时报》说:“借用《星际迷航》(Star Trek)的说法,我们正勇敢地前往一个从未有过的国家。一些国家说,他们将对疫苗持观望态度。而以色列采取了一种不同的方法——我们现在准备提供现实的数据,希望为其他国家停止等待并接受疫苗提供一个良好的基础。”
目前来看,以色列的结果确实非常令其他国家振奋。
首先从以色列的接种情况来看,哪怕只是接种第一针,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降低人们的感染水平。这一点得到了以色列卫生部和该国两家保健组织的数据印证。
该国卫生部在1月12日公布的数据显示,随着接种第一针后时间的推移,感染的机会显著下降。具体来说,在第一次接种疫苗后的14天内,该疫苗可以将感染减少50%。研究发现,在接种第一次疫苗的一周内,有82567人被感染,但在接种15天后只有4500人感染。
卫生部的官员还指出,辉瑞公司的研究是基于出现新冠症状和实验室检测为阳性的人,而以色列要更近了一步:由于该国筛查水平较高,比如会对未出现症状但跟阳性患者有过接触的人也进行新冠检测,所以筛查出的阳性感染者可能会更高。
另外,以色列四家医疗服务提供商中的两家也公布了他们自己的数据,这些数据与卫生部的数据有所不同:马卡比(Maccabi)称感染病例减少了60%,Clalit报告的降幅则为33%,这种差别可能与统计口径有关。
马卡比的研究报告指出,在接种疫苗后的头12天,感染率从大约40 / 10万下降到大约15 / 10万,下降了60%。
以色列最大的医疗服务提供商Clalit Health Services在上周发表的一项研究中则表示,接受辉瑞第一剂疫苗注射14天后,接种疫苗者的感染率相比未接种者下降了33%。
Clalit的创新主管兰·巴里瑟(Ran Balicer)解释说,拐点似乎出现在第一剂接种后的第14天后。他说:“最初两者的感染水平表现得类似,但在第14天的曲线图出现了明显拐点,接种疫苗的老年人下降了33%,而未接种疫苗的老年人没有类似的趋势。”他补充说,这样的降幅在统计上具有重大意义,但在未有更详细的同行评议研究之前不会提供更多结论。
Clalit所得出的33%的数字相比另外两项偏低,其中一个原因应该是马卡比的研究中包括了所有年龄段的接种过疫苗的人,而Clalit的则只涵盖了60岁以上人群,因为这家机构认为,那些努力寻找多余疫苗的年轻人比一般人更有健康意识,更注重社交距离,因此有必要将他们从研究中剔除,以增加“普遍性”。
多伦多大学传染性疾病专家戴维·菲什曼(David Fishman)表示,33%的数字实际上非常乐观,首先是因为这个数字仅仅反映了第一剂的免疫力,而在此前试验中可以看出,要在接种了第二剂后人们才会得到更全面的免疫保护;其二是因为哪怕目前仅有少数保护力,也有可能产生“免疫的群体效应”。换句话说,当接种过疫苗的人与未接种疫苗的人接触时,后者可能仍然受到保护。从更大的范围来看,这将降低未接种疫苗人群中的感染人数,从而慢慢降低以色列全国的感染水平。
随着以色列本周开始发放第二剂疫苗,正在进行的研究也将很快阐明完全免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生效,并最终为卫生官员提供有关免疫持续时间的更多信息,这都是关键问题。
第二个好消息是,第二针后的效果看来非常好。
在以色列一家医院进行的一项新的血清学研究发现,接受第二针冠状病毒疫苗的医院工作人员中,98%已经产生了高水平的抗体来对抗病毒。
位于特拉维夫郊外的谢巴医学中心(Sheba Medical Center)周一在其网站上公布了这项研究的结果。
这项对102个样本的研究是在开始注射第二剂疫苗一周后进行的。医院表示,他们发现员工此时的抗体水平比第一剂注射后上升了6到20倍。只有两名受试者的抗体水平很低,其中一人原本就有免疫系统疾病。此外研究还显示,相比感染新冠的康复者,大多数接种疫苗的人抗体计数更高,这就意味着接种疫苗更为安全有效。
这家医院传染病流行病学部门主任Gili Regev-Yochay博士说,最初的结果表明,由于抗体水平足够高,可以抑制任何病毒颗粒,因此接种疫苗的人不太可能还会携带病毒或具有传染性。
随着以色列本周开始施打第二剂疫苗,这里正在进行的研究将提供更多关键问题的答案,比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实现完全免疫,这样的免疫保护能持续多久,人们在此后是不是真的不再可能传播病毒,因此不再需要戴口罩。
那么安全性呢?
从以色列的初步数据来看,辉瑞疫苗在预防感染上是有不错的效果的,但安全性呢?上周有媒体报道称挪威有23名老人在注射辉瑞疫苗后去世,这是不是意味着辉瑞和Moderna的mRNA疫苗“药劲过大”,因此会有风险呢?
还是先看以色列的数字。
马卡比上周五发表的一项研究发现,在第二次注射疫苗的600人中,有70%的人说,在注射后72小时内,他们感到注射部位有些疼痛,或出现发烧、恶心或头晕等其他轻微反应。目前还没有严重副作用的报道。
这与以色列卫生部在1月14日公布的数据相符。该数据显示,在近200万人接种疫苗后,只有1127人报告有副作用,而且大多数都是轻微的副作用。
卫生部称,报道的最常见的副作用是无力、头晕、头痛和发烧,共有293例。另外307人报告了注射时出现的局部症状,如疼痛、活动受限、肿胀和发红。
最严重的反应是13例报道的贝尔氏麻痹,也就是面瘫,这种症状在辉瑞和Moderna的临床试验中也曾报告过。另外有3人报告口中有金属苦味,2人呼吸困难,1人出现晕厥。这些症状都已经改善。
一位患者告诉以色列大型新闻网站Ynet,他出现了至少28小时的面瘫,之后逐渐好转。“但除了这个,再除了打针的地方有轻微的疼痛,就没有别的问题了。”
他说,他不确定是否要接种第二剂疫苗,但补充说,他相信自己的问题非常罕见,不希望因此导致人们避免接种疫苗。
1月13日(星期三),一名以色列妇女在以色列拉马特甘一家nursing home接受第二支辉瑞生物科技新冠疫苗。
此外,以色列也报道称,有两人在接种当天死亡,但均排除是由疫苗直接导致。第一例是一名75岁的男子,他免疫功能受损,此前患有慢性心力衰竭。第二名是一位88岁的老人,先前也有严重的健康问题。
这个问题与挪威有点类似。挪威不幸去世的23位老人全部生活在nursing home(长期医疗照护机构),这种机构照护的都是患有终末期慢性疾病,需要由专业的医生护士监测患者体征。用挪威卫生局的说法,他们都是“极度脆弱的病人”。因此普通人可以应付的发烧、寒颤、呕吐症状,对他们来说可能每一种都构成了巨大的风险。
挪威卫生部门因此开始探讨调整“预期生存期较短暂的人群”的接种次序:这些老人感染新冠病毒固然非常危险,但现在看来由于mRNA疫苗能诱导体内产生强烈的免疫反应,因此对于极其孱弱的人群而言也有不小的风险,或许首先安排为照护机构的工作人员接种,为老人和病人们建一道免疫“防火墙”将是更稳妥的做法。
加紧接种才是王道
在快速高效施打新冠疫苗方面,以色列已经是全球各国的模范生了,但即使如此,这个国家也出现了许多别国的通病。
首先是占以色列人口21%的阿拉伯少数民族对疫苗接种表现出警惕,而这些社区由于完全忽视了新冠疫情控制措施,感染率比该国一些世俗城市高出了五倍。
此外,以色列未能向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提供疫苗。还有跨界交通的问题:每天约有6万名巴勒斯坦工人进入以色列,其中大多数人在建筑行业工作。但是这些地区和人群大体上未能获得与以色列公民同等的筛查和免疫接种待遇。只要仍有部分社区和区域不能得到及时接种,以色列就无法实现他们期待已久的群体免疫。
这个道理在全世界也是类似的。世界银行等机构已经提醒,公平的疫苗分配将对全球根除新冠病毒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病毒是会进化的,它在没有疫苗的地区持续传播的时间越长,变异的危险性就越大,可能将朝着更具攻击性、毒性或传染性的方向发展,而研究人员估计,有些国家甚至可能要到2024年才能等到疫苗——如果真要等到多年后,病毒恐怕已经成为了像流感这样的疾病,年年爆发。
世界正在朝着这样的可能性前进。最近在英国、巴西、南非都出现了变异毒株,有的突变株,比如英国株,似乎只是增加了传染性,因此会对医疗系统构成进一步压力;有的突变株,比如南非株和巴西株,则变得更加棘手,出现了病毒逃逸问题,无论何种现有疫苗都不足以完全清除病毒。
“一个新的风险维度正在向世界开启,”武田制药公司疫苗业务总裁Rajeev Venkayya说。“我们现在明白,不仅要保护那些最脆弱的人群,还要减少与这种病毒相关的进化风险。”
面对这样的前景,最大的王道是尽快打疫苗,因为哪怕出现了病毒逃逸,已有的部分遗留免疫反应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症状。
此外值得庆幸的是,mRNA和病毒载体疫苗面对这类疫苗恰恰能做及时调整,可能在几周内就能有新疫苗针对新变异,而这也就意味着从药企到物流配送再到施打疫苗的基础设施,又要再对新突变株疫苗的追加接种做好准备。
新冠疫情进入第二年,紧迫性仍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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