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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怀着一颗受伤的心,昏昏沉沉地向机修车间走去。我不知道今天眼镜工头会给我出什么难题?也不知道最后等待我的将是怎样一种结局?此时此刻,我心中唯一向真主祷告的就是求车间电器设备这几天千万别出故障,给我预留一些时间,让我在绝境之中能找到一条自救之路。
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我忐忑不安地踏进了机修车间。一进门,还未走入工作间,就见埃及工程师招手叫我去他的办公室。站在这个完全秃顶,两鬓斑白,看上去近60岁的埃及老头面前,我心中的恐惧忽然觉得减轻了许多。我用出国前学会的几句阿拉伯语向他问好,并摆出一副等待领导作指示的姿态,以求初次见面能给一车间之长留下好个印象。我面对的是有一副忠厚长者相貌的外国工程师,但不知这个看上去憨厚的老者,以后给我带来的是祸还是福?
“撒滴个(朋友),打来(过来)。”埃及工程师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微微探起身子,招手叫我走到他的跟前。他首先问我在国内是不是做电工?成了家没有?今年多大岁数了?这些问话当然是连问带比划,我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他。有趣的是他问我结婚没结婚,担心我不理解,采用的竟是男女性交的手式;我呢,受他感染,一时兴起也用手式比划,说明我现在还打着光棍。望着我那硬梆梆的翘首以待的食指,埃及老头禁不住哈哈大笑。也许,在男女性事方面,全世界所有的民族都具有共同的特殊语言。
埃及老头赶紧招手叫我出去,刚才堆满灿烂笑容的脸上,转眼阴云密布。我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外面那老傢伙面前,哈着腰等待他的训示。他指着屋角一堆布满了灰尘,陈旧不堪的交流电器对我说:“恩德思拖部门拉,谷碌复古荡涤夫!”(你坐在这里,把这些电器全部拆开清洗)
虽然我不是交流电工,但凭我多年的工作经验,这些电器大部分是废品,没有多少维修的价值。眼镜工头叫我把这些废品拆开清洗,一方面是刁难我给我制造难题;别一方面是借整治我向埃及工程师示威。眼镜工头是伊拉克本地人,又是复兴党员,他有持无恐,经常在一些埃及工程师头上作威作福,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刚才听见我们在工程师办公室有说有笑,他气不打一处来,便借题发挥,给我小鞋穿,同时警告埃及老头要收敛一些,不要在他面前得意忘形。
无可奈何,明知对方的用意,我也不得不低头屈从他的淫威,去清洗那些谁知道搁了多少年的废品。在废品堆里蹲坐了整整3个小时,我也没有把这些废品清洗完毕。这时,混凝土梁板车间传来消息,有一台行车坏了,要机修车间赶快派人去维修。本来有一个埃及电工专门留守车间——他曾经跟上批中国电工实习了两年,多少掌握了一些简单的电器维修——但因为他的雇用期已到,近期即将回国,所以车间设备维修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的身上。一听到这个“噩耗”,我心里连连叫苦,还没有等我站起身,眼镜工头就冲着我大手一挥:“鸭啦!鸭啦!梭啦!梭啦!”(走!走!快点走!快点走!)
我不敢怠慢,拿起维修工具就往作业车间赶去。我一边赶路,一边祈祷真主不要出大毛病,否则今天我就难逃被辞退的命运。我前脚刚踏进车间,眼镜工头一伙人随后就乘了一辆别卡车跟了进来。我爬上行车,打手式问埃及行车司机哪里坏了?对方用手式比划说行车不能行走。这时,我看见眼镜工头和梁板车间伊拉克工程师站在一起,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很明显,他们是在等着验证我的电工维修技术。我已被形势逼到了绝境,今天能不能度过难关,只有听天由命了。我爬进行车驾驶室,正考虑从何处下手检查故障,忽然见车间的照明灯光一下子全熄灭了,接着又听见远处跑来一个埃及劳工,大叫配电间电爆火,全车间都没有电。
这时,我望见那个头发花白的伊拉克电工带着另一个个子矮小,长相有些滑稽的伊拉克老头,快步走向配电间。一会儿,那个小老头跑回来大叫道:“恰尼拉,嘎拉巴卡梭拉,嘿刹恩德鸭啦罗梦阿根,把垫休服休服。”(中国人,电源出了故障,现在你回去吃饭,等下再来看看)
我长长透了一口气,爬下行车就往劳工营地赶去。在食堂里,我遇到了一个中国电工,他告诉我他本来已答应项目组长的安排跟我调换车间,但由于翻译实在解释不清楚其中的原因,矮子经理就发话维持原来的工种安排,谁也不能任意调动。对这样的结局,我只能认命,便向对方请教下午的行车应该如何着手维修?这位年近50岁的老电工朝我摊着双手说:“我一没接触过外国设备,二没到现场察看,实在为你提供不了什么解决的办法,除非你叫邵组长去请示矮子经理调我过来修理。”
听对方如此回答,我心中不由一沉,原先残留的一线希望瞬间便破灭了。饭后,我把今天上午的遭遇说给室友听,他摇摇头说:“你不要去求他们了——他们也没有本事帮你解决问题。我看你还是运用中国人的看家本领,去给那些工头、工程师送送礼,先稳住他们不刁难你,以后就是发现你维修技术不行,也暂时不会上报矮子经理。听上批中国人转告,这些工头和工程师,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傢伙,你送了礼,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就会对你网开一面;否则,你就是做的再好,他们也会有事没事找你的茬。”
看来,为了不被辞退,我只有抛开中国人的自尊,去低声下气地乞求这些傢伙了。这次我需要赶紧打点的人有两个:眼镜工头和埃及工程师——他虽然惧怕眼镜工头,但毕竟是一车间之长,有上报矮子经理的职权,再加上他已主动向我索取物品,不给他过不了关。
下午,从首都巴格达方向传来了导弹的爆炸声,在这一连串的爆炸声中,我把4把檀香扇、10盒风油精、10瓶清凉油、两套运运衣,分别送入眼镜工头和埃及工程师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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