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核心元年”

　　今年虽然只过去了三个月时间，中国政治界却传闻2016年的最热政治词汇已经出现。即“核心”这个用语。“核心”指事物的中心，在中国政治中，这一词语用来指代在中国最高领导机构——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中负责决策的中心人物。“核心”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件事情的可否。中国重新恢复已经消失了十多年的这个叫法，其核心人物正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

　　中国社会学者费孝通曾将中国乡村社会中的人际关系比喻为同心圆的波纹，像人们朝水中扔下一颗石子时产生的同心圆波纹一样，乡土社会的人际关系也是以“我”为中心形成的同心圆，距离圆心越远，人际关系就变得越弱。在这种关系中，“我”处于核心地位。公与私也都取决于“我”所处的位置。由此可见，核心的概念在中国社会久已有之，早已根深蒂固地烙印在中国人的意识中，是中国人非常熟悉的一个概念。

　　在中国政治中，用“核心”来指代集体领导体制中的领导人物，是从邓小平时期开始的惯例。毛泽东被称为“导师”与“舵手”。文革时代曾使用过“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等说法。中国真正开始用“核心”来取代“首”的叫法，是在1989年六四天安门事件的非常时期。

　　最先使用“核心”这个叫法的人物是陈云。当时，主张对民主化示威进行强硬镇压的李鹏等保守派势力与主张温和应对示威的赵紫阳等改革派势力之间尖锐对立，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内部出现了分裂的苗头。时任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的元老集团代表人物陈云于当年5月26日举行的中央顾问委员会议上表示“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后退。如果后退，二千万革命先烈用人头换来的社会主义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就会变成资本主义的共和国”，高呼“现在就是要坚决拥护以邓小平同志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核心”一词从此诞生。

　　“核心”一词正式成为中国的政治用语，也是因为邓小平。用武力平定天安门广场后的第12天即当年6月16日，邓小平把江泽民、李鹏和乔石等第三代领导集团叫到自己家中举行了一场会议。

　　邓小平在会上宣布“任何1个领导集体都要有1个核心，我们党第一代领导集体的核心是毛主席，第二代实际上我是核心，现在进入第三代的领导集体，也必须有1个核心，这个核心就是江泽民”。当年11月，江泽民从邓小平手中接过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一职后，中国首次使用了“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说法。

　　“核心”是什么意思呢？从大的方面来讲，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强调中国的集体领导体制。核心存在于集体领导体制之中，是以领导集体为前提存在的概念。其中带有反对封建帝王与绝对权力的含义。二是强调集体领导体制中真正掌握领导力的人物，是集体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象征。也就是说，集体领导体制必须设置一个拥有决断力的核心，才能具备领导力。

　　因此，“核心”的叫法一方面在于防止中国出现像毛泽东一样的独裁人物，另一方面体现了中国需要强人政治来突破面临的种种难关，正是这种互相矛盾的现实政治催生的时代产物。

　　但是，中国一直使用到江泽民时代的“核心”说法随着权利从江泽民向胡锦涛过渡，到胡锦涛时代后消失了。胡锦涛时代使用的说法是“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而不是“以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从中可以看出，被评价为弱势领导人的胡锦涛只是“多名同等书记中的第一书记（first among equals）”而已。中国对此的描述是“九龙治水”，认为胡锦涛时代是九名政治局常委分工治理中国的时期。西方对此表示欢迎，认为这一现象说明中国共产党内终于吹起了西方的民主化暖风。

　　然而，胡锦涛执政十年期间被遗忘的“核心”提法在习近平执政三年多之后重见天日。第一个将习近平称为“核心”的人物是众所周知的习近平心腹人士、天津市委代理书记黄兴国 。今年新年伊始，他就在1月8日宣布“要自觉维护党中央权威和党的集中统一，坚决维护习近平总书记这个核心，经常、主动向党中央看齐”，发出了一个信号弹。此后各地书记纷纷响应。截至目前，已经有四川省、安徽省、湖北省、山东省、海南省等14个省委和市委书记将习近平称作“核心”。甚至有说法认为，在中国各地方“诸侯”之间，做出“习近平核心”的表态已经成为一种“新常态”。

　　在党中央层面，同样是由习近平的心腹栗战书1月27日在党中央直属机构工作委员会上首次提出“增强核心意识”的问题，两天后举行的政治局会议上立刻对“增强核心意识”做出了强调。据称，在政治局会议上主动提出确立核心意识的人物是历经江泽民时代和胡锦涛时代，一直到习近平时代还在活跃的“三朝帝师”、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王沪宁 。

　　但是，在位于政治局常务委员之下的政治局委员集团中，虽然提到了“核心意识”的说法，却没有直接把习近平称作“核心”。对此，有看法认为习近平的权力还没有完全得到巩固。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下面对习近平的忠诚度不够高，才会掀起这场表忠心的运动。事实果真如此吗？笔者认为，从地方开始掀起“习近平核心”风潮正采用不违背江泽民的话的战略方式逐渐进行推动。

　　江泽民对于“核心”问题曾表示“要想治理像中国一样的大国，需要有个核心，核心不是自封的称号，而是在斗争和实践中逐渐形成的地位”。习近平正是采用了毛泽东“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从地方开始提出“习核心”的叫法，然后自然而然地巩固自己的核心地位。预计最晚在明年秋季的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习近平的“核心”地位就会在文件上正式体现出来。

　　习近平成为“核心”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权力的完成。目前在包括习近平在内的7名政治局常委中，可以称之为“习近平心腹”的人物仅有排名第六的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王岐山一人。因此，过去三年自然就成为了习近平设法集权的时期。

　　习近平设立了多个负责执行特别任务的党内临时组织——工作小组，并亲自担任组长，不断通过小组政治巩固权力，包括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以及为巩固军权为设立的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领导小组等等。这意味着，习近平已经成为政治核心、领导核心和时代核心，习近平时代的序幕正在缓缓开启，中国正在进入习近平一句话可以决定国家发展方向的核心时代。

　　权力完成之后，习近平下一步将会采取何种动作呢？有看法认为他会“先集权后分权”，在截止明年的第一届任期内致力于权力和权威的集中，之后开始向各位政治局常委分权。也就是说，习近平将独自执掌核心权力，然后将微小的权力分散到其他人手中，因为这样可以调动其他常委的积极性。中国共产党非常善于在各个方面收放权力，而收与放的转折点，就是习近平被赋予“核心”称号的时刻。

　　以习近平为核心的时代拉开序幕，对韩国有怎样的启示呢？这意味着韩国政府和企业应密切关注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中国政治风向，分别制定出相应的战略。比如说，以往曾发生过韩国企业向中国军方属下的企业进行大规模投资最终狼狈收场的情况，便是因为不了解中国政府当时正推动禁止解放军从事产业活动的政策所致。今年将成为中国一切权利向习近平一人集中的“习近平核心元年”，正是需要集中关注习近平政策与习近平心腹动向的时机。（刘尚哲 评论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