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班人困境”，是习近平躲不过的难题

2023年4月5日，北京一家商店出售印有毛像和习近平肖像的纪念品。(Ludovic Marin/AFP)

习近平面临一个永恒的难题——避免共产党的“接班人困境”。中共领导人向来在接班人问题上保密。谈论现任领导人的接班问题更是禁忌，尤其是在习近平开始为期十年的第三个任期之后。

习近平将在2023年6月满70岁，他没有指定或培养任何潜在的接班人。在获提拔的党内高层官员中，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经验上看，都不适合接班或被视为可行的接班人。

《华尔街日报》周六（5月20日）刊文分析习近平的接班人困境。文章说，独裁者倾向于任命他们信任的接班人，来维护他们的遗产并保护他们退休后的利益。但候任领导人必须提前开始建立自己的权力基础，以免他们上任后被罢免或变得形同虚设。

一旦明确的接班人出现，党内政治精英自然会开始重新调整他们的忠诚度——这一过程可能会削弱现任领导人，并可能担心接班人正在密谋篡权。

威权领导人都知道，一旦他们非自愿失去权力，可能遭遇严重的后果。即使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或开出的条件退休，他们的安全也几乎没有保障，除非他们有能力保持对接班人的权力影响。

2010年的一项研究更是从数据上为上述说法提供了佐证。美国耶鲁大学教授、政治学家亚历山大·德布斯（Alexandre Debs）和罗切斯特大学教授、政治学家H.E. 戈曼斯（H.E. Goemans）研究了全球一千八百多名政治领导人的命运后发现，在其中的1,059名独裁者中，约有41%在卸任一年内遭受流放、监禁或死亡，而在763名民主领导人中，这一比例仅为7%。这些领导人的任期从1910年代末到2000年代初之间。

中共的接班斗争 像是一场怪异的混战

习家有在毛泽东时代饱受党内斗争的经历，习近平对这种风险再清楚不过了。在中国，权力斗争的危险对经历过毛邓时代的人们来说仍然记忆犹新。

美利坚大学助理教授、历史学家唐志学（Joseph Torigian）写了一本研究苏联和中国在斯大林和毛泽东死后党内权力斗争的书。

他发现，在历史上，被毛泽东和邓小平选中的接班人最终被废掉很多个。他表示，在中共的接班政治里，涉及很多高层之间的很微妙的关系，很可能因为没能理解最高领导人的意图发生误解，从而被废掉。还有，随时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社会事件，比如1989年的六四事件。

唐志学说，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权中的精英斗争就像“有着怪异规则的混战”。无论是斯大林还是毛泽东，无论他们多么强大，都无法确保他们的治理体系能在他们死后保留下去。

“独裁者遗产的最大威胁很可能是他自己。”唐志学说。

相比之下，习近平似乎很专注他在历史上留下的地位，从过去来看，他将所有重大政策和国家成功的每一个实例都归功于他的领导，最新的反转是从COVID-19清零到战胜病毒。

2023年5月18日，习近平和彭丽媛在西安欢迎中亚五国首脑的仿古欢迎仪式上，背景是中共惯用的大红色。（Florence Lo/POOL/AFP via Getty Images）

强权政府可能出人意料的脆弱

习近平很清楚，中共党内的21世纪接班人危机将在国内和全球引发冲击波。而他本人已经被党吹捧为中国复兴的关键，其强人作风也被称为是动荡世界中的稳定力量。

“习近平可能发出稳健施政的表象，但稳健并不等同于有韧性。”《华日》文章说。

正如1991年苏联解体所揭示的，一个看似强大的政府实际上却出人意料地脆弱，这是许多西方人都没有预见到的。

“我们党是世界上最大的政党。”习近平曾对官员说，“我认为唯一能打败我们的是我们自己，没有其他人。”

《华日》说，习近平通过围绕他自己重塑共产党，他可能恰好已成为其打造的中国超级大国工作中最薄弱的一环。

理论上，中国共产党禁止领导人终身执政。但在2022年这些规则被打破，习近平得到了党内官员们的一致支持，史无前例地获得第三个党总书记的任期。

如果到2027年第三个党总书记任期结束时，习近平将年满74岁。一些党内人士表示，习近平可能选择继续留任，至少到2035年，因为这一年是他的一些标志性举措设定的官方目标日期，包括经济发展和军事现代化。届时习将达到82岁。

外国情报机构关注习近平的健康情况

《华日》引述一位研究人员的话称，在习近平2018年废除国家主席任期限制后，外国情报机构加强了对习近平健康状况的审查——作为一项高度保密的国家机密。

这位研究人员与美中两国政府情报官员讨论过习近平接班人问题。他告诉《华日》说： “他们（情报部门）担心的是，共产党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继任计划。不能说，不知道如果习近平出事会发生什么。”

理论上，如果习近平突然死亡、生病或辞职，中共没有明确的程序解决接班人问题。实际上，如果没有得到党内精英广泛支持的指定接班人，选择接班人的过程势必充满政治上的争斗。

习近平2012年上台后与毛泽东和邓小平类似，试图瓦解替代权力中心，并对威胁他的对手进行了党内纪律调查和清除。

上任10年来，习近平非常重视各种政治头衔，部分原因是他在党内缺乏像毛泽东和邓小平的革命血统和个人影响力。

习近平深知接班人问题的利害关系

尽管表面上习近平不受任期限制的束缚，似乎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决定谁应该接任。但他已经暗示，他意识到其中利害关系。

他在2018年对官员说，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需要培养一代又一代可靠的接班人”。

为确保顺利交接，习近平需要为在政治局常委任职的潜在接班人做准备，这位唯一的接班人可能会被任命为中央军委副主席和国家副主席。

《华日》说，一些党内人士建议，习近平可以恢复毛泽东的党主席头衔，一是他可以终身任职，二是他可以将日常职责移交给他选定的接班人。

谁会接替习近平？可能隔代从“70后”中挑

谁会接替习近平？很多注意力都集中在1960年代出生的高级官员身上，他们比习近平（1950年代出生）一代年轻10岁左右。

一些习近平提拔的“60 后”官员已经身居要职——包括三位副总理以及北京、上海、天津和重庆这四个直辖市的党委书记。但习近平想要延长个人统治时，他可以跳过“60后”，从“70后”等更年轻的官员中挖掘潜在的接班人。

任何跟习近平选定接班人的信号都会成为外界关注的热点。

5月10日，中共中央组织部宣布，四川省委常委李云泽任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党委书记。多家媒体，包括国内媒体都用“70后”“掌舵”来突出他的晋升。

纽约时事评论员李林一表示，接班问题是习近平绕不过去的坎，如果中共内部因此开始猜测李云泽可能会接班，估计又会像当年毛泽东那样，把接班人一个个都打倒。

他估计，中共官场未来会出现一个“70后”梯队，习近平可能会从中酝酿人选。但是作为被选中的人物而言，如何能够推动习的政策政纲落地，将成为其未来能否有机会接班的成绩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