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培评论文章:美国总统拜登日前结束为期8天的欧洲访问,因此行多场峰会的公报声明皆“剑指中国”,有论者即主张“国际抗中联盟”已成,然依笔者陋见,基于政治与经济双重因素,欧洲诸国与俄罗斯实难与白宫齐心抗中。
详加检视此行达成的七大工业国集团(G7)峰会联合公报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ATO)峰会公报内容,发现欧洲国家的抗中态势难谓强烈。首先,七大工业国集团(G7)峰会联合公报虽提及新疆与香港问题,但仅空泛呼吁中国尊重两地的人权与自由,未具体谴责中国对新疆的种族灭绝,对压迫港人言论、新闻自由的暴行更只字未提,在强迫劳动方面亦未直接点名北京,足见措辞的抗中力道大有保留。
其次,北约(NATO)峰会公报79点中,只有3点提到中国,且对中国的表述相当“节制”,把并吞克里米亚,对西方国家进行黑客攻击的俄罗斯描述成“威胁”,对扩张核武军备的中国仅视为“系统性挑战”,甚至表明北约尽可能与中国保持建设性对话,并在与联盟相关领域及气候变化等方面欢迎中国共同参与,两相比较,欧洲国家显然主要聚焦俄罗斯侵略问题,而对中国尚有对话与合作的空间,比起七大工业国集团(G7)公报声明对中国采取“道德呼吁”的软姿态,北约(NATO)峰会公报更明确稀释“抗中”成分,在在显现欧洲抗中态度与白宫存在重大分歧。
为何在美国力推“抗中”战略下,欧洲国家“抗中”态势仍不强烈?首要原因自然是中国市场的庞大经济利益,如表明中国是可合作对象的德国,中国多年来即是该国的最大贸易伙伴,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下,欧洲国家更需要倚靠中国市场来重振衰跌的经济,自然不愿公然开罪中国;而在地缘政治上,中国未邻近大西洋,对于欧洲的安全威胁远不如俄罗斯或中东来得直接,北约秘书长史托腾柏格于峰会受访时就表示,无意与中国重启冷战。
回溯历史,北约是成立于美苏冷战时的集体防卫组织,主要目的是防止苏联侵略欧洲,俄罗斯于2014年入侵乌克兰后,持续沿欧洲边界加强军力部署,承接苏联成为北约头号公敌,欧洲各国光戍守俄罗斯都疲于奔命,遑论管到远在太平洋的中国,法国总统马克龙就表示北约需要制定针对俄罗斯的战略,中国不应是北约优先考虑的对象,显见在欧盟扮演要角的德法两国,将中国视作“合作伙伴”的倾向远高于“地缘威胁”。
又在拜登与普京高峰会落幕后,舆论纷纷热议美国仿效1970年代“联中制苏”策略进行“联俄制中”的可能性,然而,彼时“联中制苏”策略之所以奏效,源于中苏双方于1969年因黑龙江流域的珍宝岛归属问题引发武装冲突,致使中苏交恶,给予美国操纵空间,如今中俄关系不仅未见明显破口,近年更频频举行联合军演;而日渐恶化的美俄关系在双方元首对话后,在网络攻击、俄罗斯异议派人权等议题仍存歧见,不见改善关系的可能,更遑论联手抗中了。
美国前国务卿季辛吉曾提到中国与苏联大不同:“美苏核武器竞争上,苏联败在有军事技术能力,没有经济能力,但中国除了是重要军事强国,还是巨大的经济强国。”,苏联解体肇因于其计划经济体质疲弱,GDP不到美国四成,受美国与北约联手的军备竞赛拖垮崩解;然而,今日中国与北约或俄罗斯间并无地缘冲突,且中国的GDP高达美国七成,欧洲国家及俄罗斯想复甦经济还需要仰赖中国市场,在政治与经济双重利害考量下,自然不愿与白宫联盟抗中。
作者为台湾前监狱教诲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