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评论指出,美国总统川普纵有万般不是,至少有件事判断正确:利率。若即将上台的拜登政府能从过去四年“川普经济学”得到什么教训,那就是:热络的经济及庞大的赤字并不会造成通膨失控。
纽时专栏作家欧文(Neil
Irwin)说,川普漠视专家建议,并打破数十年来历任总统不对联准会(Fed)货币政策说三道四的先例,威胁Fed政治中立性,但不代表川普对利率看法就是错的。
事实上,川普主政时期凸显出,美国经济可以超越技术官僚昔日认定的极限:具体而言,就是失业率可降得比公认水准低、政府预算赤字可升得更高,同时却不会引发通膨螺旋式上升。
新冠肺炎疫情来袭前,美国失业率降到4%以下,通膨仍低,工资稳定攀升,尤其是中低收入者。考量通膨因素后,美国家庭所得中位数2016年至2019年增加9%。即使川普大幅减税,利率也未如专家警告那般窜升:国会预算处(CBO)2018年春预测,2019年美国10年期公债殖利率平均3.5%,但实际仅2.1%,让联邦政府能更轻松举债。
然而,Fed在2017和2018年采取行动防范经济过热,理由是唯恐就业市场改善会导致通膨升得过高。后来,Fed在2019年失业率非常低时开始调降利率,形同默认先前升息太猛,意在预防的通膨复炽并未发生。
如果这显示蔑视正统经济理论的川普,频频敦促Fed降利率的看法正确(尽管做法可议),这是否意味着数十年来经济学家奉为圭臬的理论有误?
欧文说,经济政策菁英记取1970年代和1980年代初通膨失控的惨痛教训,普遍认同一个观点:失业率升高是维持物价稳定须付的代价。此观点奠基于描述失业率与通膨关系的“菲利浦曲线”(Phillips
Curve)。依照这个逻辑,失业率若降得太低,通膨窜升无可避免,所以央行务必防患于未然。
Fed决策官员对此奉行不悖。例如,Fed在2015年调高利率,当时共识观点是,长期失业率目标应在4.9%。时任Fed主席叶伦在决定升息的那场政策会议上说,就业市场若持续改善,“我们会想检视聘雇成长步调,以降低过热风险
”。
然而,从2018年春季到疫情来袭前,美国失业率一直在4%甚至更低,却不见通膨复炽踪迹,且种种迹象显示较弱势劳工也能找到工作。实际情况好得远超出决策官员2015年想像。
1980年代以降,美国经济衰退频率比二战后减少,但衰退后却总是迎来漫长的“无就业”复苏,一大特色是工资增幅疲弱。
欧文指出,这是因为决策官员一见经济开始“热”起来,就为防范通膨死灰复燃而加以扼杀。他形容,Fed有如严格遵守行车速限的驾驶,一发觉车子开得接近最高速限,就开始踩刹车。结果便是缓慢的经济成长。
叶伦2015年底启动一连串升息,继任者鲍尔延续紧缩路线,反映他们仰赖旧有经济模型以及抗通膨反射动作。但通膨率却始终低于Fed订的2%目标,失业率还继续下滑,凸显央行行动背后逻辑不对劲。就连经济大外行的川普也看出有问题。
欧文呼吁总统当选人拜登,若要让美国经济再度伟大,应记取川普时代留下的总体经济教训。目前看来展望乐观。拜登政府经济政策要员似乎都迫切希望推动疫后经济复苏,显示已汲取过去四年的经验。
已获拜登提名为下届财长的叶伦,2015年担任Fed主席主导升息时提出一种可能性:假如通膨一直低迷不振,“理当彻底重新思考经济的潜在生产力”。
那种“彻底重新思考”已展开了,包括叶伦在内。劳动经济学者出身的叶伦2019年在布鲁金斯学会演讲中表示,高压经济(指低失业率和雇主竞逐劳工的经济)会改善向上移动性,“我们在当前扩张中见到这现象。劳动市场最弱势的人,教育程度较低和少数族群,正享有最大的工资增幅和失业率降幅”。
任期明年2月届满的现任Fed主席鲍尔,也表明希望避免重蹈昔日覆辙。鲍尔去年8月阐述Fed新政策框架时表示,在疫情前美国强劲的劳动市场,“许多长期遭遗弃者在找工作,嘉惠他们的家庭和社区,且能提高我国经济产能”。他强调“维持强劲劳动市场的重要性再怎么强调也不为过,且Fed的新政策措辞“反映我们的观点,即强劲的就业市场可维持下去,同时不会造成通膨失控”。
拜登本人也在上周五记者会上说:“现在利率这么低,各大经济体都认为,我们应投资于赤字支出,以推升经济成长。”